文 ｜ 国际能源网专稿

【国际能源网专稿】自2008年，英国成为全球第一个通过立法，明确2050年实现零碳排放的发达国家后，美国、德国、法国、日本、意大利、加拿大等发达国家陆续承诺，在2050年实现零碳排放。截至目前，已经有30个国家明确提出了在规定的时间内做到零碳排放，这已经成为全球能源转型共同的目标。

2021年1月29日，“清华大学·大同第二届能源转型国际论坛暨碳中和愿景下能源转型路径研讨会”第八场报告会在线上如期举行。清华大学能源转型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能源转型万里行活动队长何继江对“欧洲能源转型万里行”做了总结报告，何继江在疫情中纵横欧洲大陆，对欧洲能源转型情况做了为期近十个月的考察。本场报告共包括13个内容并对中国能源转型可持续发展进行探讨。

可持续发展理念渗透欧洲

何继江在欧洲考察时发现，1992年联合国提出的可持续发展理念在欧洲渗透到多个地区。以韦克舍城市为例，一个只有9万人口的小城市在1996年的议会就确定了未来百分之百不使用化石能源。目前韦克舍84％的热能和57％的电能来源于可再生能源，这让温室气体人均排放量降低了35％以上。对此，何继江认为，未来无化石能源的未来并不是我们预测那样会自动到来，而是需要我们共同努力去创造的。

北欧作为欧洲能源转型的先锋，一直都在大力发展可再生能源，据何继江介绍，冰岛的可再生能源占比非常高，在2015年就达到了85％，2017年瑞典的可再生能源占比也达到55％左右，挪威在2015年可再生能源占比就达了46％，芬兰在2017年可再生能源占比有40％，丹麦同年可再生能源占比是32．7％。由此可见，北欧五国在发展可再生能源方面走在了欧洲的前列。

2019年，欧盟主要国家达成了共识，要在2050年实现碳中性，并制定欧盟绿色协定，提出到2030年温室气体至少减少60％，能源部门排放减少61％至62％之间；到2050年将不再有温室气体的净排放，欧洲会努力成为第一个实现碳中和的大陆。何继江指出，欧盟提出将气侯和环境挑战转化为政策来实现能源转型对所有人都是公平和包容的。

何继江通过欧洲能源转型案例分析发现，欧洲，尤其是北欧国家的能源转型过程中有很多优点可供我们国家借鉴。在电能和热能领域，欧洲已经为中国展现了非常清晰的能源转型技术路线图；在交通电气化领域，中欧国家各有所长，中国在发展电动汽车方面已经走在世界前列，这一点也是欧洲国家可以借鉴的。

零碳电力能否实现？

零碳排放目标提出后，零碳电力能否实现成了各界人士关注的热点，据何继江介绍，欧洲已有部分国家几乎实现零碳电力，比如冰岛、挪威、瑞典等国家。值得注意的是，2020年前两季度，德国一半以上电力来自可再生能源，德国政府表示：德国正在向零碳电力系统冲刺，全国计划在2021年关闭全部核电，到2038年关闭所有的燃煤电厂。

高比例风电和光伏的电力系统灵活性资源从何而来？成了非常重要的问题，何继江表示，除了电网自身带的灵活性能力之外，还有三种方法提高灵活性：

第一是通过跨国互联调节余缺＋调节水电风电资源的契合度；

第二是灵活的电价机制大幅度提高电力系统的灵活性；

第三是城市层面的三网融合提高电力系统灵活性。

日前，国家发改委发布报告称2050年中国可再生能源占比是78％，何继江认为要想在2060年实现碳中和，78％可再生能源占比目标是保守的。在风电光伏即将进入平价的发展周期，电力系统中可再生能源的资源量和价格都不是问题，最关键的问题是与之相对应的电网的灵活性资源如何获得。所以他建议把电网灵活性调度资源市场建设纳入“十四五”能源规划中。

光伏—新能源的王者

国际能源署的一份研究报告明确表明：未来可再生能源发电新增的最大来源是光伏。何继江在欧洲考察时发现，光伏广泛应用于建筑、生态等多个方面，何继江着重介绍了授粉昆虫友好电站，该电站在租赁的农业土地上安装太阳能电池板，为太阳能公司和农民提供经济收益。光伏板下的本土植被吸引了当地授粉昆虫，有利于维持生态系统健康。

通过对欧洲光伏情况的考察，何继江对中国光伏产业发展提出建议：一是中国光伏要在2035年实现人均一千瓦光伏装机，共计14亿千瓦；二是希望跟欧洲合作建设光伏电站全生命周期净生态效益国际标准；三是“光伏＋生态修复”要走向“一带一路”；四是向欧洲高校学习，以校园作为实验室，优先实现校园能源自给。

中国传统能源转型跨越难度大

随后何继江对欧洲国家传统能源使用现状进行了简要概述，在煤电方面，奥地利1999年关闭了仅建13年的煤电厂、瑞典4月16日关闭了最后一台燃煤电场……在石油方面，以挪威为例，政府要求挪威石油公司必须开辟石油以外的营收，挪威石油公司从而扩张风电、光伏业务；天然气在荷兰占能源份额60％，用于供暖和发电。

中国作为煤炭大国，近年来积极发布政策加快淘汰煤炭产能进程，煤炭运销协会副理事长冯雨博士说“随着风电、光伏发电成本下降，市场竞争力提高，我国将进一步推动风电、光伏发电建设，大幅度提高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比重，有效替代煤炭、石油等高碳能源，推动我国由高碳能源向绿色低碳能源转型发展。但是目前我国能源消费结构中煤炭依然占比57％左右，并且在今后较长时间内煤炭作为我国兜底保障能源的地位和作用难以改变。”

自然资源保护协会能源、环境与气候变化高级顾问杨富强也认为，中国在“30和60目标”上也在进行煤炭消费总量控制和退煤进程，因此欧洲退煤教训和经验值得中国借鉴。美国从煤炭到石油时代再过渡到非化石能源时代，而中国是从煤炭时代跨越石油时代，直接进入非化石能源时代，困难和挑战都要大得多。

何继江同样认为中国传统能源转型还是有一定难度的，首先，煤电资产在风电光伏竞争压力下的退出将会造成很大的社会成本负担。油气企业也要全面制订转型战略。其次，天然气管网在农村地区大规模新建很可能是个弯路。他预计中国需要用15年左右时间才能基本实现能源独立。

使用核电＝透支未来？

目前欧洲有139座核电站，全球占比31％，总功率占比32％。尽管国际核电专家都一致认为人类使用核电等于透支未来。但还是有许多国家选择新建核电站，据何继江介绍，法国虽明确说到2030年核电占比少于50％，但还在发展核电技术；西欧国家除了英国计划建核电站之外，芬兰是明确还要继续发展核电，罗马尼亚也计划要建两座核电。

海核能源首席科学家杨汉新认为欧盟国家退核或建核是由其能源资源结构、供应安全、国民经济发展水平和承受能力等多方面因素制约的。在储能、氢能等技术发展成熟且满足调峰需求前，核电在能源安全供应和碳减排领域将继续发挥重要作用。

然而中国在运在建核电站已60多座，数量是世界第二，已进入事故的高风险区。目前所有核电技术都无法确保不发生核事故，且核事故的严重后果不可收拾，最发达国家也无能为力。目前中国核安全监管、人才培养、乏燃料处理能力严重不足，已是危及国家安全的重大隐患，若装机规模继续扩大，形势更雪上加霜。

何继江认为中国核电不宜新增，即使不考虑核电的安全性问题，核废料将给子孙后代造成严重环保问题；从电的角度，所有新建核电站建成之日起发电成本就会高于光伏成本，核电调峰能力差，在未来以光伏和风电为主的电力系统中提供不了灵活性调度，反而对电力系统造成巨大负担。大力发展可再生能源是更优的选择，是国家长治久安可持续发展的根本解决之道。

建言中国能源转型

建立可持续的能源系统是能源转型的目标，通过对欧洲能源转型情况的考察，何继江认为能源转型是全球的一场创新竞赛，在竞赛中，中国应当充分发挥我国的优势，在技术创新、制度创新方面和社会治理创新方面力争第一。

何继江对于中国当前的能源转型规划，提出了以下五点判断：

第一是电力系统转型的技术方案已经比较清晰，难点是灵活性资源的市场设计；

第二是供热能源转型的技术方案也已经比较清晰，中国的难点是农村太穷，大城市太大，能效管理水平太低；

第三是交通电气化，中国已经走在了德国等国之前，中国的电动交通仅次于挪威和瑞典；

第四是空运、海运和工业能源转型中尚未做实质性的布局；

第五是对能效重视程度远远不够，不仅是提高能源使用环节的效率，还要减少无谓的生产和浪费。

综上所述，何继江建议中国能源转型应当采取坚定目标、博采众长和全民参与四项基本原则。

报告会最后，何继江说：“放眼全球，中国能源转型的探索必将成为人类文明的重要成果，并将为全人类所共享。中国将通过贡献新产品、新技术和新治理模式，推动世界的能源转型，成为全球生态文明的参与者、贡献者和引领者，为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为人类文明可持续发展作出伟大贡献。”

最后，中国工程院院士、国家气候变化专家委员会主任委员杜祥琬总结道：“大同市作为山西省能源革命的排头兵，举办一系列能源转型论坛意义非凡，也表明了大同市能源转型的理念。世界能源逐步从化石能源向非化石能源特别是可再生能源方向转化。能源转型，事关人类，也适合中国未来，必须依靠所有人的努力，实现碳达峰、碳中和这样两个战略性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