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对油价的预测都是不靠谱的，不要去相信专家，因为变化的因素实在太多。”

一年前，在北京国际能源专家俱乐部年会上，中国国家发改委原副主任、能源局原局长张国宝对话美国剑桥能源研究会主席丹尼尔·耶金，二人打了个赌。

张国宝预测，国际油价会在每桶60-70美元左右；丹尼尔·耶金则认为会在55-65美元之间。

5天前，在该俱乐部今年年会上，张国宝承认，耶金略胜一筹。

张国宝“认输”后的两个交易日，国际油价继续大跌，WTI累计下跌9.75%，布伦特下跌6.73%。

目前，WTI在50美元/桶以下，布伦特不到60美元/桶。

当回忆起这次“打赌”，张国宝直言自己“不靠谱”，并告诫：“所有对油价的预测都是不靠谱的，不要去相信专家，因为变化的因素实在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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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9月，机构投资者押注美国对伊朗的第二次制裁，油价曾一度上涨到每桶近90美元。

如果按照这个趋势，略输一筹的应是丹尼尔·耶金。

彼时，关于国际油价重回每桶100美元的呼声甚嚣尘上。汇丰银行和顶级石油交易商 Trafigura集团均认为，今年年底国际油价将会达到100美元/桶。

法国能源巨头道达尔当时亦有这样的“误判”。

9月底，道达尔首席执行官Patrick Pouyanne在接受彭博新闻社电视采访时称，一些支持性因素正在将国际油价推高到每桶100美元。

Pouyanne所说的支持性因素包括美国对伊朗的制裁，以及委内瑞拉内乱。“对全球经济来说，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好消息。”他说。

另一分析机构伯恩斯坦研究公司甚至发出警告，油价可能达到每桶 150 美元的“超级尖峰”。

油价攀升让石油公司的业绩大涨。

今年前三季度，中石油、中石化平均日赚3.78亿元。其中，中石油营收1.71万亿元，净利润481.21亿元；中石化营收2.07万亿，净利润599.8亿元。

国际石油巨头的业绩亦创近年来新高。

前三季度，壳牌、埃克森美孚、道达尔、BP四家石油公司前三季度净利润分别为157.16亿美元、148.4亿美元、104亿美元、86.17亿美元，同比增幅分别为37%、30.98%、35%、156.31%。

但如今，“油价重回100美元/桶”的呼声早已湮灭。10月以来，国际油价大跌40%，让所有在原油期货上做多者损失惨重。

美国对伊朗的第二次制裁让做多者大跌眼镜。

伊朗是欧佩克成员国中第三大产油国，同时也是世界第六大产油国，拥有超过1570亿桶的原油和33.6万亿立方米的天然气储量，分别占世界的9.4%和18%。

2017年，伊朗石油和石化产品出口收入高达700亿美元，占其外汇总收入的70%以上。

外界担心，对伊朗石油出口进行制裁，将导致全球原油供给紧张，这种预期不断将油价推高。

但当11月5日美国公布对伊朗的制裁措施时，8个国家和地区得到豁免，被允许进口伊朗石油。这8个国家和地区分别是中国大陆、印度、意大利、希腊、日本、韩国、土耳其和中国台湾。

“它们占伊朗出口量的70%，制裁力度不够大。”张国宝说。

此后，油价继续大跌。过去80天，国际油价跌去40%。

一位从事原油期货交易的基金经理称，最近三个月的油价崩盘式暴跌，是他从业十年来从未见过的景象。

数据显示，截至12月19日20时，美国NYMEX原油期货主力合约报价徘徊在46.42美元/桶附近，过去3个交易日，从51.25美元跌至45.79美元，累计跌幅超过13%。

10月初，NYMEX原油期货主力合约报价曾创下过去四年最高点76.90美元。若以此计算，国际油价在过去80天跌幅近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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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基金经理看来，导致油价暴跌的因素，包括沙特、俄罗斯产量创新高，OPEC减产协议效果大打折扣；美国页岩油产量增加，市场供应过剩；美联储加息等。

对2018年，张国宝用了一个字总结：“变”。

在他看来，二战后形成的世界秩序和体系正在受到冲击。“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退群’。”张国宝说。

在这一年，美国退出《巴黎气候公约》，退出“环太平洋自由贸易协定”，退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退出伊朗核协议；卡塔尔退出OPEC组织，英国要脱欧，乌克兰退出独联体。

“过去我很少听说签订的国际条约轻易退出的，2018年这事儿就变得那么简单，怎么觉得好像退出个国际条约比离婚还容易，都快赶上离婚率那么高。”张国宝笑言。

如张国宝所言，对国际油价的预测在近两年来变得越来越不靠谱。

即便是有着“原油之神”称号的石油交易商安德鲁·霍尔（Andrew Hall）也不得不面对失败。

去年夏天，在亏损超过16%的收益后，他管理的原油对冲基金Astenbeck资管公司被迫关闭。

上世纪70年代，霍尔曾任职于BP，还曾担任花旗集团交易公司Phibro Energy Inc.的首席执行官。

过去十多年来，霍尔一直押注油价上涨。他的成名战是在2008年金融危机时，因做多石油为花旗挣得盆满钵满，个人也因此拿到1亿美元奖金，从此有了“石油之神”的称号。

霍尔的这次失利源于误判了美国石油产量激增造成的影响。

他之前曾预测OPEC的措施将有助于平衡石油市场，提高能源价格。为此他下了重注，但油价大跌让他损失惨重。

石油行业对预测国际油价乐此不疲，但资深从业人士越来越忌惮谈论油价。

作为BP的首席经济学家，戴思攀每年至少来中国两次。由他主导的两份行业报告——《BP世界能源展望》和《BP世界能源统计年鉴》的中文版每年都会在中国发布。

当被问及如何预测油价时，他曾说，预测油价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今年7月来华时，戴思攀再次被问到同样的问题，他的答案模棱两可。

目前，对国际油价预测准确的是BP首席执行官戴德立。

他在今年5月22日接受路透社采访时曾预计，在油价突破每桶80美元后，将有大批美国页岩油进入市场，且OPEC可能重新恢复供应以给油市降温。

对此，戴德立预测，油价将降至每桶50-65美元。

美国能源信息局最新报告预计，12月，美国页岩油日产量将历史上首次站上800万桶大关，达803.2万桶。明年1月，页岩油日均产量将进一步增加13.4万桶，至816.6万桶。

另外，有消息称，12月以来，俄罗斯原油日均产量达1142万桶，创历史新高。

能源对冲基金“重新投资”资本管理公司创始合伙人认为，国际油价有可能探底至去年低点时的每桶42美元左右。

高盛则认为，2019年，布伦特原油均价仍有可能反弹至每桶70美元左右。

文／严凯